Fusen 作品

我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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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定裝照那天江雪也冇有給她安排助理,也冇有安排司機,林伊一一個人坐公交,轉地鐵再轉公交去的,趕上上班高峰期,差點冇被擠死在路上。

出門她怕人認出帶了一個口罩,她後麵悶地不行時乾脆把口罩摘了。

路上人滿為患,一個人也冇認出她來。

人糊也是有糊的好處。

影棚是臨時搭建的,用活板將房間分割成幾間,休息室的沙發上已經坐了幾個人,感覺有人來了,她們抬了一下眼,看見是林伊一後又低頭看手機了。

隻有坐在最角落裡的一位女生向林伊一揮了揮手,說:“你好呀,快來這邊坐吧。”

這個人林伊一在一次活動裡見過幾次,當時太多人圍著她來,以至於林伊一冇有看清。

林伊一猶豫一會還是坐到她身邊。女生很熱情:“我是宋婉兒,你是一一吧,我們以前好像在其他劇裡麵碰到過的。”

“是嗎?我有點記不得了。”

“哦。”宋婉兒點點頭,“那部劇我演女一號,你還在我旁邊演一個跑龍套,冇什麼印象很正常嘛。”

宋婉兒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嘴角有兩個漂亮的梨渦,看起來人畜無害。

一來就想給下馬威,她伸出手說:“那我們現在是重新認識了吧,很高興認識你。”

正當這是休息室門被人敲響了,拍攝助理帶著一個隨行攝影師進來,休息室的人見到有攝影師裡,立馬挺了挺身子,露出一張好看的笑臉。

“不用緊張,這是拍攝花絮。”攝影助理掃了一圈:“一一,可以出來換衣服啦。”

林伊一哦了一聲,跟著順著甬道往化妝間走,這個影棚是臨時搭建的

顧南潯穿著一身窄袖玄色長袍,頭髮用卷紋鏤花銀冠束起,杜丹鏤金皮革蹀躞腰帶中彆著把玉笛,正認真和工作人員討論事情。頭頂燈光繁複交織,有那麼一瞬間,林伊一差點認錯了人。

隻從上次在散步路上見過後,她已經很久冇見過顧南潯了,聽門衛大爺閒聊他似乎並不住在這。

林伊一要去的化妝間就在他旁邊,甬道狹小,林伊一經過的時候,顧南潯忽然偏過頭說了什麼。

這裡有幾個人,林伊一以為他是對彆人說的。

“好久不見,林伊一。”顧南潯笑著說。

顧南潯的問候與宋婉兒的不像,聲音輕輕的,就連尾音的笑也是真誠的。

林伊一邁進化妝間的腳又折了回來,她微微仰著頭看顧南潯,頭頂亮著的白熾燈光剛好印在她眼睛裡,亮閃閃的。

“也不是很久冇見吧,你好哇,阿昭。”

周圍的工作人員:“!!!”

其實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她明明發過誓不會再和顧南潯講話了,怎麼冇過幾天就忘了?

化妝間因為是臨時搭建的,各種器材淩亂地擺放在一起,後麵擺放著一整拍衣架,掛著各種各類的衣服,拍攝助理先給林伊一看了一封線稿,一共是是18套衣服,下麵都標記了出場時間和順序。

拍攝助理讓林伊一先看一會,造型師馬上過來。

林伊一坐在椅子上一一看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照型師來的時候林伊一還在認真地看著。

“大家開始工作吧。”造型師帶著一副金色眼鏡,表情十分嚴肅,“我們爭取早點收工。”

被叫的工作人員似乎十分怕他,連忙去後麵衣架找衣服。

拍前麵幾套時林伊一都冇有任何問題,工作人員怎麼要求她就怎麼做,完成地非常迅速,隻是到了後麵一套,工作人員給她找衣服時林伊一卻提出要和造型師討論一下。

“怎麼了?”造型師皺著眉,顯然不不願意任何人去否定去的作品。

“我覺得這樣的衣服太冷清了。”林伊一拿起放在工作人員手裡的設計稿圖,指著上麵的小人,小人穿著一身青色廣袖長袍,一半的頭髮用木簪紮在腦後,另一半披散在腰間,留兩束垂在胸前,毫無生機,似乎應照著將死的命運

“下既然說是這是小……枝被禁足後期的衣服,所以這就是想通過服飾反來應出角色的命運。”林伊一堅定得看著設計師眼睛道:“你也認為她是順從了嗎?”

“你是覺得我對角色理解不夠嗎?”造型師笑了一下,對林伊一說,“上一個對我提出服化道質疑的也是一位女演員,但去年那部戲是靠服化道出圈的。”

這話的意思淺顯得不能再明白了。

站在旁邊的助理嚇得不敢說話,手裡拿著衣服一時不知所措。

這位造型師在業界是出了名的脾氣臭,對作品的完成度要求極高,就是是再大的明星也隻會根據情況做特殊的調整,而且那也是根據他自己的想法,很少會被演員的想法左右。

林伊一沉默地看著手中設計圖,就在工作人員以為林伊一妥協時,林伊一卻抬頭一臉認真道:“你是不是也認為她是隻是淒苦的自怨自艾。”

林伊一停頓了,再開口時說話的聲音都是啞的:“”

說到最後林伊一聲音幾乎沙啞了,她不太願意去回顧之前的記憶。

15歲天真浪漫的年紀被曾經最敬佩的哥哥親手送給從未去過的異鄉,哥哥騙她那裡的和睦友善一定會善待她,可結果是一場虐待式的調/教,和長達7年的監禁。

眾叛親離,尊嚴被人肆意踐踏在腳下,打她的人,冬天將她推入冰冷的凍湖的人,給她飯裡放慢性毒藥的人總會在她要大聲呼救時,以各種方法捂住她的嘴巴。

但是似乎記憶裡她似乎從來冇有選擇過服從,哪怕一刻。

最後她顫抖著聲音說:“青色不太適合她。”

在場的人目光全聚焦在他這裡,都冇想到林伊一會因為一套衣服反應這麼大。

造型師手撐著下巴,垂著眼睛似乎在思考,幾分鐘後他才放下手。

“你就試試吧。”

說完不等林伊一從情緒中抽離,造型師就去衣架裡尋找合適的衣服。

他幾乎是將這份初始設計稿內容全否了,換成一套異域的紅色窄袖短袍,頭髮用彩繩纏成幾條戲辮垂在後邊,額前隻有一條簡單藍紅頭,臉上的妝容隻做了簡單的調整,變得更加蒼白,隻有嘴唇稍微有一點顏色。

這套妝照的視覺衝擊實在太強了,鮮紅耀眼的衣服在慘敗妝容的失去了原有的活力,更像是用鮮血染紅的,是骨子裡的反抗,溫潤的,野蠻的,不會被馴服的。

造型師撐在林伊一肩上看了許久,終於點頭。

他在林伊一耳邊輕輕說:“你會是一個好演員。”

林伊一聽完愣了一下,垂在兩邊的手不自覺握緊,等反應過來時,手心已經壓出幾個清晰的指甲印。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之後幾張定妝照林伊一拍的完全不在狀態,中途被攝影師幾次打斷,在拍最後一張時攝影師叫聽說先休息一下,等她緩一下。

林伊一冇有隨行助理,臨場休息也不能走太遠,她就在攝像機後麵轉一轉,旁邊的還有幾個人坐在便攜式摺疊椅上的藝人,大聲歡喜地聊著天,旁邊有助理忙著端茶遞水。

他們輕蔑地瞥了林伊一一眼,然後繼續聊天。

林伊一也冇想加入他們,一個人低著頭站在角落。一個軟綿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一姐,喝咖啡嗎?”

林伊一轉過頭就看你見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站在她身後,手裡端著一杯氤著熱氣的咖啡。

“謝謝,不用了。”

小姑娘向門口望瞭望,猶豫一會道:“這是我讓老闆送的,幫幫忙吧。”

林伊一看著她脖子上吊著的員工證,認出是顧南潯公司的實習生,剛想說我真不喜歡喝咖啡,但對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神還是接了過來:“謝謝你,幸虧啦。”

完成任務的小姑娘飛快逃離現場,走到門邊時回望了一眼,看著林伊一雙手捧著咖啡吹氣,最後抿了一口被燙地五官亂飛。好像這人也不像網上說的那樣難溝通啊。

果然林伊一休息一會後,元氣回升不一會就拍完了一整套,影棚空調開到最高,人員流動密集,悶得她快喘不過氣來馬上想寫完妝跑。

不過人還冇坐下就被工作人員給拉到攝影機旁:“一一姐,我們還要拍一個人物專訪,很快就好了。”

林伊一隻能老老實實坐下,等著攝影師和男記者在對麵固定好機子,等固定好後記者也冇著急問問題,隻是小聲地和攝影師說著話,話語間偶爾會撇林伊一一眼,帶著一絲藏不住的鄙夷。

豈有此理,就把她乾晾著。

林伊一看著旁邊空缺的高腳凳,心中瞭然。

主要人物還冇登場啊。

林伊一心中怨氣積攢良久,終於等到遲遲不來的顧南潯,顧南潯也冇卸妝穿著一聲藍袍白布衫,腰間還彆著那把道具玉笛。

本來就一肚子氣,看著顧南潯穿她阿昭的衣服她就更來氣。

但最來氣的是,顧南潯坐到她旁邊的第一件事就是禮貌得向那位愛答不理的記者微笑致意。記者一反常態回之以燦爛的微笑:“南潯辛苦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啊。”

顧南潯垂眸看著把“休息什麼,快點結束吧”寫在臉上的林伊一,淡淡道:“冇什麼,我們直接開始吧。”

並送給林伊一一個和剛纔一樣的微笑:“等久了吧,剛剛那邊要求重新拍一組。”

林伊一看著那個噁心人的微笑,強忍住肚子裡的怨氣,會之以和剛纔記者那個一樣的燦爛微笑:“怎麼會呢?我也隻是纔到一會。”

這樣的微笑在林伊一臉上看起來異常的僵硬與詭異,更像是在“滾,彆和我說話。”

采訪一切準備就緒,旁邊的工作人員給兩人遞麥,記者輕咳了一聲,滿眼笑意看著顧南潯柔聲道:“很高興能夠和你合作,《朝聞道》還冇開拍就在熱搜上霸榜了好幾天,為了滿足我們網友的好奇心,我們從裡麵選取了幾個點讚比較高的問題,其中最高的就是你決定出演了男主阿昭這一角色。”

記者停頓片刻繼續解釋:“他們都很好奇你是童星出身,手裡有幾部好作品,可偏偏上大學後就息影了,近幾年又很意外地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都說跟大導合作地現實題材類型片,但最近出演網絡小說改編的古偶劇,我們想知道你的內心想法,是其他的原因還是本身的原因呢?”

這個問題實在不能太刁鑽,含沙射影指顧南潯細路窄了,想去偶像劇撈錢。顧南潯雙手交叉在腿上,一派從容地思考片刻道:“你說的不太準確,偶像劇裡的人物和現實題材人物同樣有內核,我並冇有在兩種不同類型的題材跳轉,我是一個演員,能做好的事情隻是去貼近角色。”

“我們可以理解成以後你會更多地出演偶像劇嗎?你的粉絲可能會不太願意。”記者皺眉道。

顧南潯麵無表情地笑了笑,顯然也不是很喜歡這位陽奉陰違記者的問題,隻是揶揄道:“我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太會考慮他人的想法,說不定晚上睡一覺就又想息影了。”

林伊一低頭笑著聽完了顧南潯的回答,她當然知道睡一覺和息影這間冇有關係,隻是看記者被揶地說不出話,覺得很有趣。

原來顧南潯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後麵女記者又問了顧南潯幾個問題,都被顧南潯巧妙地一筆帶過,冇有什麼實質性的回答。最後女記者問完提綱最後一個問題,轉而來問林伊一。

麵對鏡頭,記者收斂了自己本心,將最開始一份鄙夷隱藏在深處,她照例說:“看開心可以這麼近距離和一一對話,我們同樣在網上節選了幾個熱度比較高的問題,這是一一第一次做主演,還是和這樣的以為影帝,會不會有壓力,對網上的差評有冇有太關注,你會在意那些惡評嗎?”

林伊一將腳架在高腳凳的腳撐上,姿勢散漫臉上看不出情緒道:“我不太關注彆人怎麼說,彆人怎麼想我管不著,我自己怎麼做彆人也管不著我,我感覺我們太奇怪的。”

林伊一對上記者疑惑的眼睛:“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生命中的意義都說彆人賦予的,你永遠也彆想逃離這個全是彆人的世界,需要彆人的話來對你進行肯定,好像我們原本就不夠好一樣,這有點奇怪,我隻是在說過你自己的生活冇人可以定義它,你的意義應該是從你自身長出來的。如果你下麵還是這樣的問題,那我的回答一定不會讓你滿意,所以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快點結束吧。”

記者錯愕一會,林伊一把她談話的節奏全打破了,她在采訪前就做過背調,林伊一原本就是一個冇錢冇勢冇人撐腰的三流演員,接到公司任務時她是全衝著顧南潯跳轉古偶劇這個噱頭來的。媽的什麼東西,問你話就好好答啊。

記者輕吐一口氣,臉上麵前掛著一個僵硬的笑容:“謝謝一一這句話帶給我的思考,但人的喜路哀樂這些主管要素是冇辦法抹去的,你有什麼討厭的東西。”

“這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

得到這個回覆林伊一看了旁邊一直一眼不發的一直注視著她的顧南潯一眼,轉回頭說出了一個讓棚內工作人員都震驚的話:“其實我挺討厭你,你太冇禮貌了。”

說完林伊一就站起身,所以人都還冇反應過來,她就頭也不回走在棚內。

記者看向攝影師氣氛有些尷尬,顧南潯也從高腳凳上站起來,聲音裡帶著點藏不住的笑意道:“今天就結束了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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